“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药浴,所以在被劫时,争斗下,意外踢翻柴炭,点燃了房子,逃过一劫?”
幽暗的环境中,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了赵牧一,仿佛要通过他表情的细微变化,来判断他话语中的真假。
赵牧一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捂住额头,略带迟疑的回道。
“我……我也不太清楚。”
在醒来后。
他就猜测很快会有人前来问询。
心中也做好了应对之策。
但他万万没料到。
这次来的居然会是李斯!
吕相府的长史!
就在他时常审问犯人的小间里,他跟李斯对坐。
只是他从审问那方,变成了被审问那方。
于是乎。
他放弃了先前的所有话术,变为了一句不清楚。
见识过赵高的妖孽后。
他更加明白,面对这些未来会在史上留名的人物,千万不要有任何的优越感。
尤其是不能有自己比对方聪明的错觉。
只要是谎言,都有被拆穿的风险。
装糊涂虽然不是什么好主意,至少也不会惹来太多麻烦。
李斯手指轻轻敲动桌案,略带节奏。
“不必太紧张。”
“我们来,也是因为此事太过重大,王上震怒,下令我们三日内告破此案。”
“所以只好找你这位唯一的幸存者碰碰运气。”
“你要是想起什么,务必要跟我们联系。”
“先回去吧。”
赵牧一没有犹豫,起身作揖,就准备离开。
在他转身时。
忽然又听得背后响起声音。
“你还记得,他们三个,是谁配的压衣刀吗?”
赵牧一停下脚步,内心无奈。
这一招,他昨日正好对嫪毐的两个儿子用过。
很没有技术含量。
但在别人放松之时冷不丁用一下,偶尔倒是能收获到意外之喜。
李斯这么问。
显然还是在怀疑他。
毕竟。
三个贼人最后都死于他那把新买的压衣刀。
哪怕尸体被大火烧过,经验老道的仵作,一眼还是能辨别出伤口的形成原因。
最为重要的一点。
死于大火,跟死后被丢入火中,区别极大。
这是他解释不了的一个点。
也是他最终放弃编造案件经过的主要原因所在。
但他还是转了回去。
偏偏又见李斯摆了摆手。
“无事。”
“随口一问,你走吧。”
赵牧一点点头。
趁此机会,暗中打量了一下李斯。
衣着华贵,发色油亮,束发用的布带,也是昂贵之物,正是最为春风得意之际。
纵观李斯一生。
唯一走错的一次,也仅仅只有听信赵高忽悠走出的那一步,不仅害得自己丢了性命,还连累了子孙后代,害了大秦江山。
在此之前。
李斯自从投入荀子门下后,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
哪怕是吕不韦倒台,都没能波及到李斯。
这次李斯居然选择插手此案。
他倒是开始好奇,案子最终会以什么结果收场。
无论处理没处理好,李斯都会得罪一方。
再次别过李斯。
走出小间。
在一群正卒冰冷的目光中离开,然后跟等候在外的张叔、李叔汇合。
“出来就好。”
“我跟你李叔,还真怕被催着进来给你加点料。”
赵牧一哭笑不得。
“那不完了。”
“我怕自己的事还没交代,把两位叔叔的那点事都给抖落了。”
二人大笑,又笑骂几句才作罢。
“唉!”
“还没养伤,就被叫来了这,等会儿还有一堆事等着,我还真是幸运啊!”
赵牧一故作轻松的感慨了一句。
两位叔叔肯定是希望他去休息的,但他如今心中有诸多疑惑,必须找个借口,去跟赵高聊聊。
“你……你伤着了身子,这段时间,就在伙房待着吧,轻松一点。”
张叔犹豫了许久,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答道。
他愣了下。
“张叔,这是……”
李叔冷哼一声。
“是狱掾的意思。”
“本来狱掾还想让你歇息一阵。”
“你张叔怕贼人还有同伙,极力请求下,狱掾才答应让你留在伙房。”
说罢。
李叔还做了个手势,代表着一金。
他读懂了。
没有好处的话,狱掾自然不愿松口。
实际上。
他对伙房并没有抵触情绪。
在现代,哪个管饭的不是轻松又舒坦,还备受尊重。
少了狱卒的活。
他还能抽出更多时间来修炼。
但是。
自己主动去伙房,跟被踢去伙房,意义可完全不一样。
一场大火,带走了他的房子。
不让他在狱里待,合法又合理,但是不符合咸阳狱一贯的作风。
“看来我定是哪里没做好,要多反省反省自个儿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
又跟张叔跟李叔告别,麻溜收拾东西,去了伙房。
“九爷来了?”
“这是给你腾的地儿,都收拾好了。”
伙房的几个伙计,见到他来,打了声招呼,给他指了个空出的地方,就继续凑一起玩骰子了。
不像之前。
怎么着也得假模假样的在他身边转上几圈,说几句客套话后再忙活其他事。
他扫了眼那出空出来的地儿。
除了没泔水跟馊饭,完全看不出来像是人呆的地儿。
他不但不恼,反倒是乐的露出了笑容。
就这么认定他翻不了身,也不知是不是有人给出了什么消息。
也没空跟这些人计较什么。
他找了处可以躺的区域,合上了眼,打算眯会儿。
张叔说的对。
难保那些贼人还有同伙。
对他来说。
目前的咸阳狱,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想进来杀他。
先得过了常驻在外面的一群正卒的关。
然后是狱卒的关。
接着还得在咸阳六署各个不为外人知的角落里找到他。
最后。
才是跟血盈境界且有蛟龙之术的他交手。
而且有这能耐的人,何必惦记刺杀他这么一个小狱卒。
十天时间,匆匆而过。
虽是被派去了伙房,但大小杂事,他碰都不碰一下。
就连之前派饭的“兼职”,都没参与。
平常赵牧一不是溜到张叔休息的地方喝点酒,就是跑到李叔藏药草的地方啃上几根。
不说伙房的人对他意见颇深。
就连张叔跟李叔看到他都觉得烦。
“你小子哪来这么大瘾!”
“往死了嚯嚯你李叔。”
“你婶儿都问我,最近开销这么大,是不是跟着哪个不学好的,去了什么青川轩。”
李柱嘴上抱怨着,但还是又把藏药草的地方的库存补满。
“那李叔你是去了还是没去,铁哥可没少跑呢!”
赵牧一几句话,直接就把好兄弟给卖了。
“去没去问这么多作甚!”
“今日有位韩国的公子要来狱中,你可小心着,别随便冒头。”
李柱没好气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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