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一天把车开到客运站的时候,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迷彩服的中年男子就上车了。
“兄弟,新来的啊?”中年男子上车后就把帽子摘了下来,他头发半秃,看起来显得很老。
三个人当时正在车里吹牛侃大山呢,看到有人上来后。永强赶忙笑脸迎接,并且递上去一根烟:“嗯,今天第一天,您是…客运站的调度吧?”
“小伙眼睛挺尖啊,我还没说话就知道我是干啥的。”中年男子烟刚叼上,肥龙就很识相的给他点着了。
随后几个人聊了两句,也算有了一个简单的认识。这男子姓孙,单名一个良字,是客运站的总调度长。正常来说客运站还有几个值班调度,负责日常的出勤和监管,而总调度就是全权负责整个客运的一切运行,权利还是挺大的,是客运站比较有力度的角色。
他给永强的第一印象,就是为人随和,但是却很圆滑,说话都是模凌两可的。很多事儿他都是含糊不清的一笔代过,从不讲的那么详细,这种人比较好接触,可也很难深交。
“孙哥,以后还得靠您多多照顾,咱们都是年轻人,要是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您尽管说。”
永强满脸堆笑,再次给他递过去一根烟。他特地准备了两盒烟,一盒硬中华,一盒五块钱的红河。中华自然就是给孙良这种人准备的,而红河才是他们哥几个平时抽的。
孙良也没客气,接过烟就放耳朵上了。他咧嘴笑道:“没事儿,有啥事儿就跟你孙哥说,孙哥能帮的,一定帮,但你们第一天刚来,我得跟你们说几个事儿。”
“您说!”
孙良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客运站这个地方吧,看起来挺简单,也就是正常的排班跑线路,一个车连着一个车的走,但实际上要复杂的多。这里面有很多事儿你们是不知道的,我只能提醒你们一句,做事儿
低调一点,别太张扬,也别跟那些老车主争抢顾客,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孙哥,你放心,咱们本本分分,不跟任何人抢生意。”…
早上六点,准时开始排班发车。一辆辆客运车排成长龙等候发车。要是运气好的话,一天下来满打满算也能跑五六个来回,要是运气差点,三四个来回也是没啥问题的。
客运站已经开始上人了,如果你是在半路上车的话,可以随意选择坐哪辆车。可要是在客运站的话,会有专人为你安排坐哪个车。因为毕竟是按点发车,出发的车满了,就给你往后排,以此类推。
可如果你不着急的话,非要坐后面的车,那也没人管你。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前面发车的车没满员,后面的车还有一半乘客,因为有些人坐车就爱挑座位。
第一天上午是独臂哥开车,永强负责收票。排了大概一个小时,就快轮到他们发车了,这时候车里差不多已经有一半以上的乘客了,等轮到他们正式发车的时候,基本上就可以装满了,就算装不满,半路也会有人坐车,依旧可以满员发车。
2000年初的时候,短途客运线还没有被个人承包或者垄断,所以这些客运车都是个体在干。没钱的就像永强这种,几个人弄一辆车跑,有钱的就是一个人养几辆车,甚至是十几辆车一起跑。
可就在他们快要发车的时候,突然窜上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这汉子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穿着白色跨栏背心,一条黑色大裤衩子,脚下一双布鞋。左胳膊上还纹了几个字,‘忠心报国’,这一看就是长年混迹客运站的老司机。
他上车后就声音不大的喊了一句:“各位乘客,这辆车暂时不开,你们都跟我走,去前面那辆车。”
永强一听这话,当下就很纳闷的问道:“哎等一下大哥,谁说不走?咱
们马上就发车了,前面车一走,就该轮到咱们了。”
络腮胡汉子打量他一眼,很随意的来一句:“那不还没走呢么,我这就要发车了,车里还差点人,你给我补点。”
“补点?你从我车里拉乘客给你补人?”永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就变了。
络腮胡汉子叹口气,稍微有点不耐烦的拍拍他胳膊:“小兄弟,你新来的吧?懂点规矩,咱们都是跑长途的,互相帮忙么。”
“我说大哥,帮忙归帮忙,可你从我车里拽人,那不就等于从我兜里掏钱一样吗?”永强冷着脸,但说话语气还很随和。
“怎么着?不给老哥面子啊?”络腮胡汉子眼睛一愣,立马翻脸了。
就在永强刚想回嘴的时候,独臂哥在驾驶坐上回身笑道:“这位兄弟,你别跟他一样。这年轻人脾气倔,不懂事。你不是要补人吗,赶紧滴吧,别一会儿耽误发车了。”
络腮胡汉子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了:“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我叫范长明,以后有啥事儿吱声。”
随后他从永强的车里挖走了一多半乘客,最后临下车的时候,还笑呵呵的给永强扔下一句话:“小伙子,跟你家大哥多学学,要不然以后会吃亏的。”
范长明下车后,永强赌气囊塞的质问道:“臂哥,你疯了啊?你把人都让他拉走了,那咱们自己咋办?跑空车啊?”
“小强,咱们是第一天跑客运,别因为这点小事儿得罪了人家。那个范长明一看就是老油条了,今天给他个面子,我想日后应该不会再找咱们麻烦了。”独臂哥选择息事宁人,毕竟头一天出车,图个吉利,可别整出啥幺蛾子来。
“我看那孙子就不像好鸟,这不明摆着抢人呢么。”肥龙气呼呼的在旁边嘟囔一句。
永强低头沉思片刻,最后点头道:“得了,买个教训,就当咱们请他喝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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