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间歇（中）

仓库区，位于萨斯港码头区后，一处平整开阔的地段；做为货物暂时堆积、存放的地区，即使只是为了单纯的不浪费时间，也必定不会远离码头区；如果是平常的话，哪怕只是以散步的速度前进，也只需要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但是现在哈斯和德尔两人为了躲避时不时出现的‘陌生人’，来到仓库区后却已经足足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混蛋！怎么会有这么多海盗！”

眼尖的哈斯，拉着德尔迅速的躲到一旁小巷的阴影中，看着几个长相凶恶手持武器的家伙大摇大摆的在他们面前走过去后，不禁低声喝骂道——哈斯当然有着喝骂的理由，从离开码头区开始，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遇到了不下五波类似的海盗；如果不是对方没有丝毫隐藏身型的打算，再加上两人足够小心的话，早就被发现了。

不过，就算如此，连续的躲藏也已经令哈斯这位老船长的耐心几乎是消耗殆尽了；德尔相信，如果不是没有找到，再加上还有他这么一个拖油瓶的话；这位老船长早就狠狠的给予了那些海盗好看了——对于，哈斯的身手和能力，德尔一点都不会怀疑；得益于担任鲁特秘书的职务之便，德尔曾经很详细的调查过一些在萨斯港内很有名声的船长、水手和商人。

其中就有着对面前的哈斯和那位艾东的详细报告——以鱼叉做为武器与超过十五名带有火药武器的海盗搏斗，经过一天一夜的搏杀。将对方所有的人全部杀死；而后者的光辉战绩，更是令人侧目，做为最高政府精锐部队最优秀的侦察兵出身，曾经完成了超过三次被称之为不可能被完成、十死无生的任务。击毙的对手更是超过百人；如果不是因为一次意外的话，任何人都会相信对方的前途是远大的。

而也正因为详细的看过两人的资料，德尔才会有了与对方合作的打算——实力强大的第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在任何恶劣的情况下活的更长；而他所面临的情况，无疑会令任何一个被牵连的普通人面临死亡的危机；德尔并不打算拉着普通人去送死，哪怕他自己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

毕竟，那些普通人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无辜的，即使他们居住在萨斯港遇到了海盗，也只是一场无妄之灾罢了；并不是他们自身的过错。而为他们解决这场无妄之灾，才是他这个罪孽重重的家伙要做的事。

至于哈斯和艾东？

以两人的能力，德尔非常的相信，两人都可以活下来。那些他曾经看过的信息就是证明。

不过，他并不介意将两人的生存几率再提高一点——

“这里可是堆满了各种货物、珍贵物品的仓库区，对于这些家伙来说，还有比这里更加吸引他们的东西吗？更何况在他们这些家伙看来，他们的胜利已经是稳操胜券了；因此。这些货物已经被他们看做了私人物品；当然要派人严加看守！”

德尔靠在阴影内的墙壁上，盯着已经远去了的海盗的身影，沉稳的说道——或许在近身搏杀或者在射击等方面，德尔与哈斯、艾东相比较。要差了不止一个等级；但作为鲁特这样大商人的秘书，哪怕只是能力一般。德尔的分析也是令两人望尘莫及的；略微计算了一下后，德尔继续说道：“之前我们遇到了五波巡逻的海盗。其中最后一波和第一波是相同的人；而仓库区的出入口有两个，如果我们这个入口处是四队人手的话，出口那里也应该有相应数量的人手；也就是说一共有八个巡逻队伍，每队人数大约五到六名，而每队之间巡逻的间隔不超过三分钟！再加上相应的留守人员，整个仓库区应该有大约人数为八十左右的海盗！”

顿了顿，看着已经皱起了眉头的哈斯，德尔轻声的报出了一个更加令人担忧的数字：“如果再加上整个仓库区对于这些海盗的重要性的话，这个人数还可以增加一些，整个仓库区最有可能的海盗人数应该在一百，甚至是更多！”

“人数超过一百的海盗？那怎么办？142仓库可是在仓库区的中间位置！就算我们进入到了仓库里，在这些海盗的巡视下，也根本不可能将搬出来，运到码头区去！”做为一个合格的船长，对于码头区和仓库区的布置，哈斯自然是一清二楚，听到了德尔的话后，不禁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哈斯很清楚如果拿不到这些，将那群海盗的‘炮艇’炸掉，那么他们那些留在码头区内的人，包括港卫所在内的人，全部都难逃灭亡的命运，但是面对人数超过一百的海盗，他却根本无能为力。

“我们必须要感谢港卫所的诺斯德家族的人，很显然在金普顿和生命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德尔看着面前一片寂静的仓库区，缓缓的说道：“在居住区和商业街附近的大搜捕已经开始了，以海盗的习性，肯定不会就这样的束手就擒，一定会反抗；而当那里的枪炮声传来之后，这里的海盗必然会越发的警惕起来，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令他们大为紧张！”

“你是说……不行！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哈斯虽然不是很擅长分析之类的工作，但是人却不是愚笨之辈；当德尔的话说到后面时，他就已经明白了德尔想要干什么——以身做饵，吸引海盗的注意力！

虽然之前哈斯对于德尔这样类似于阴影中毒蛇般的存在，是发自内心的看不起，甚至完全就是蔑视；认为对方就是被权势与金普顿腐蚀了人心，根本没有人性的存在；但是通过短短的接触。他发现对方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存在；最起码，他可不会认为如他想象中的那些存在可以为其他人的生命而将自己的生命弃之脑后。

哈斯激动反对的模样，令德尔瞬间的嘴角上翘，原本略带阴鸷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名为灿烂的存在——哈斯激动的反对。虽然是在反驳着他，但是他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出，其中蕴含着却是一股浓浓的令他满是阴暗、冰寒的心底突然感受到了阳光与温暖担忧！

自从下定决心成为了鲁特的秘书后，这是无数年来，德尔第一次发现了除去在想到父母之外，此刻，竟然是唯一一次能够令他从心底平静下来的时刻——眼前没有了血色的纠缠，耳边没有了哀嚎的挣扎。只有着一片片的令人放松了一起的平静。

“你必须要这么做！”

深吸了一口，不着痕迹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的德尔，指了指自己那虽然子弹被取出，但是却因为他不停的运动。而依旧淌着血的腿。

“如你所见，我根本无法奔跑，甚至连走得稍微快一点都需要你的搀扶！”德尔语气平静的诉说着自己必须作为诱饵的观点：“而你的身体出色，哪怕是背着三十、四十公斤的也可以奔跑如飞！所以，我才是最合适的！”

砰砰砰……

枪声夹杂着一两声爆炸。忽然从远处传来了，德尔与哈斯忍不住的扭头望去——那里是商业街的方向。

“看来，比较起普通的居民区，还是有金普顿味道的地方吸引那些家伙啊！”

德尔轻笑了一声——相较于住在居民区只是靠着打工或者雇佣来维持生计的普通民众。靠近商业街的地方，都是家中有着相当资本的商人。那一间间或富丽堂皇或装饰典雅的商铺都是这些商人的财产之一。

虽然这些商人平时打扮的衣着得体，彬彬有礼。但是做为鲁特的秘书，对于这些商人私底下是什么模样，德尔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而正因为清楚，所以在听到枪声与爆炸声是从商业街附近传来的时候，他放下了最后一点担心——那样的家伙，死一万个，也不需要一滴眼泪！

就如同我一般！

砰！

1911的枪声突兀的出现在了这满是阴影的小巷子内，哈斯诧异的看着朝天开枪的德尔。

“快走吧！做为职业的海盗，那些家伙的反应可不慢！而且，码头上的人可是在等你的！”重重的推了一把哈斯的德尔转过身扶着墙，向着小巷的深处走去——一个好的诱饵不仅仅是要吸引到敌方的注意力，而且吸引的时间还必须要长久。

“混蛋，你竟然敢推我！这笔账我记下来，我一定会还回来的……所以、所以，你一定要……”

哈斯的话并没有说完，胸腔处升起的梗咽令他根本无法说完——没有谁比他清楚在一条腿受伤，仅有一支的情况下，面对一群海盗的生存几率了；哪怕是他的好友艾东也不行；更何况是德尔这个身为秘书的文职。

狗娘养的海盗！

德尔你也是狗娘养的混蛋！

再次看了一眼蹒跚的向着小巷子深处走去的德尔，带着心底的怒吼，哈斯疯狂的向着仓库区里的目标冲去！

……

枪声与爆炸声在瞬间就响彻了整个萨斯港，虽然之前码头区传出的阵阵的动静，就已经令大部分的萨斯港居民感到了紧张；不过，做为萨斯港的居民，曾经经历过数次诺斯德家族清洗的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哪怕是现在枪声和爆炸声连成了一片，也只不过令这些萨斯港的居民将自己的房门堵的更加严实，并且随手找到了能够做为武器的存在——虽然诺斯德家族在清洗时只会对那些特定的目标动手，但是每一次总会有一些浑水摸鱼的存在，尽管在事后这些浑水摸鱼的存在都和那些被清洗的对象一般吊到了码头区慢慢的风干，被海鸟啃食尸体；可这并不能让其余的萨斯港的居民们甘愿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夜色下，在缺少了人流后，萨斯港原本就宽阔的街道，显得越发的宽阔和寂静起来；如果不是那时不时的枪声和爆炸声的话。简直宛如一个鬼城——而行走在这样街道上的卡特呜却是非常的享受，一身长袍的卡特呜好似漫步于自己的后花园内，四处打量着对于他来说，变化异常大的萨斯港。而每走一步，卡特呜右手的法杖就会与鹅卵石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快的，这一声声的脆响，带着特有的节奏就将原本清晰的枪声和爆炸声掩盖了下去。

整条街道就只剩下了这清脆的响声，以及卡特呜的赞叹——

“好久没有来到过这里了！萨斯港的变化真的是很大呐！不愧是号称海神后裔的诺斯德家族，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当然了，如果将这些富有活力的生命，全部都吞噬的话。那就更加的令人感到舒服！”

“主人和您的约定只是对海湾区内的教廷人士出手，而这里面可不包括海湾区的平民！”

听到卡特呜的话后，一直跟在其身后的德林立刻出声提醒道——做为被莱恩斯从教廷特殊机构中救出来的德林，对于莱恩斯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哪怕他的主人明显不是正常的人类。也不能令这份感激有任何的减淡；毕竟，他自己又和尝试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怪物的侍从，跟随怪物的主人，不是最好的搭配吗？

当然了，如果说什么令他感到难受的话。无疑就是面前这个将自己一直隐藏在斗篷里，令人根本无法看到真面目的卡特呜；即使对方和他的主人是盟友的关系，并且他们都有着相同的目标，但这并不能丝毫减弱德林对于对方的厌恶、以及警惕——因为在对方的身上。他总是若有若无的感觉到一丝和那些将他当做试验品的教徒混蛋们类似的气息！

如果不是主人的缘故，德林更加乐意的是用自己的双手将对方撕碎。而不是选择合作！

“如果您要一意孤行的话，我将代表我的主人与您结束合作！”

挡在卡特呜的面前。德林非常认真的说道——他的主人在出发时就曾经说过，他与对方同行的目的，除去配合外；还有着监视对方的言行是否符合他们之前合作时提出的条件；对于自己的话语，德林是言听计从的；尤其是因为后者，德林一路行来更是瞪大了双眼，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不要激动，这只是一个比喻似的感叹罢了！”

“我丝毫没有听出，这是比喻的意思！”

“所以，我解释给你听了！而且，我们的目标可是教廷，而不是彼此！”

显得无比轻松的话语，从被阴影笼罩的帽兜下传出；看着于自己擦身而过的卡特呜的背影，德林的眼睛不禁一眯，心中冷冷的一哼——狡猾、阴险的家伙，我一定会替主人盯紧你的！

然后，德林再次如同开始一般跟在卡特呜的身后，向着位于海湾区萨斯港的大教堂走去——再经历了莱文梵卓的事件后，原本是以兰丁堡为主的海湾区教廷就逐渐的向着萨斯港这面偏移，尤其是在白袍祭司奥多离开了兰丁堡以及原审判长康斯坦斯被囚禁后，整个海湾区的教廷重心更是瞬间就挪到了萨斯港内。

虽然莱曼重新任职成为了兰丁堡的负责人后，兰丁堡教廷内的情况略微的好转，但是海湾区的教廷，以萨斯港为主，兰丁堡和法特为辅的根本情况却是没有任何的改变——洁白的外墙在夜色中分外的显眼，比之萨斯港市区丝毫不差的钟楼屹立在整个大教堂的最中间，而一幅幅描绘着神的一切功德与事迹的油画，则挂在了通往大教堂的走廊的立柱上，令人一眼就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顺着走廊一直通向大教堂内部祈祷室的灯光还亮着，一阵若有若无的祈祷声传到了已经走到了教堂大门口的卡特呜与德林的耳中——听到那熟悉的祈祷声，被折磨的记忆再次浮现了出来，令德林不由瞬间瞪大了双眼，毫无遮掩的杀机从他的身上猛的迸发出来。

“啧，好豪华的教堂！”

卡特呜像是丝毫没有发现背后德林的异样般，认真的打量着从卢提尔上任来就被重新翻修、布置的教堂；然后，从那被阴影遮挡的帽兜里，冰冷的扔出了一句：“做为那些家伙最后的喘息之地，真是一处不错的坟墓！”

这一次，德林没有再反驳对方的话，反而是一龇牙，大踏步的冲了进去！

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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